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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卖饼大哥记
中午吃完饭在大街上闲逛，突然有人拍我背，回头一看，竟然是高中校门口卖饼的大哥。挺高兴，聊了一路。想起来有一年没见他了。
记得高二时候认识的他。夫妻俩在校门口卖小米稀饭和油饼。因为又便宜又好吃，也没有竞争对手，生意还是很不错的。我天天吃。大哥人极实在，稀饭很稠，油饼的油也很多。还有的因为有急事或者没零钱的，他们也不计较，回来再交也可以。后来粮食涨价，周围又有了新的早点摊，他的生意越来越不好，少有人喝汤了。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怎么办。素不相识，我也只是个光会吃的穷学生，不知道怎么办，当时脑袋一热胡说八道一通，提出建议若干。他听了很高兴，我也因此吃的相当饱。至于他到底采纳意见没有，反正没过几天就再没吃上饼。转吃另一家，同样的价格，吃起来简直是面加水。
我的胃在不停的抗议。终于有一天救星出现了。大哥改头换面，推着小三轮卖起夹饼来。所谓夹饼，就是把炸好的麻辣串等夹在饼里，当时很流行。可他却打着时髦的幌子干起赔钱的买卖。他不夹菜，只有火腿和鸡蛋。一个饼夹两样儿卖一块钱。当然太多的学生选择他，他也高兴的不心疼。一天我看周围没人就跟他聊。“一个火腿肠三毛，一个鸡蛋三毛，一个饼两毛，再加上油、煤，税，能挣多少？人家都是三个菜加一个鸡蛋卖一块钱，少说挣5毛。你图什么呢？”当时我是边吃边说，吃的很香，说的很心安理得，吃完一个他又挑了个大鸡蛋给我做。晚上和同学在外面吃饭，看他还是傻笑着卖饼，忙得不亦乐乎，就嘲笑了几句。没想到他竟然是该同学的亲戚。同学说他最早是卖雪糕的。还有其他几个妇女也卖雪糕，看他好说话，总是欺负他，要么抢他的顾客，要么赶他到一边去卖。在路人的笑声中他也明白该怎么做，于是依旧憨笑着耸着肩点着脑袋，把车推回家，再也不卖了。
也许是我说的有道理，或者他也赔清醒了。不久他改成了饼夹菜。不同的是别人是三串他是五串，菜还很多。从此小车前里三层外两层，想要吃他的饼可难了，往往放学晚点的，等别人都吃完饭了还买不到一个饼，弄怨声不少。后来两口子一起干，也没见效率有多少提高。吃饭要紧，学生等不到就去别的人家买，他俩再说“马上就好”也白搭。
有几天没看见他。后来知道他跑到远处人少的地方了。估计又是其他小贩联合欺负他。看他成天笑着，谁知道整天想什么呢。听他说寒假的时候他跑火车站抗大豆，太累又不挣钱就回来继续卖饼了。看看他那模样，人高马大，行动迟缓，灰头土脸，破衣烂衫。他给我报告近期的想法，我看看他的腰包，依旧瘪瘪的，估计百元大钞没有，一毛零钱不少。我也挺高兴，毕竟他总是向往美好的生活。更高兴的是他每次想完结果却还是再卖饼，意味着我又有大鸡蛋吃，我做过什么我也不知道。后来在校外吃饭，不买他的饼老觉得对不起他。有时候他装大方不要钱，我笑他，他就一边说不用一边接钱；没事了翻出根快折断的烟抽两口，样子很好玩。
一转眼我上大学了，就在高中的北边。开学回高中看望老师。中午潜伏在校外饭摊准备给同学点惊喜。刚走过去，就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像鱼网一样扑过来，我躲闪不及，被牢牢抱死。闻闻气味，心里一热，头一抬，哈哈，卖饼的大哥。没想到他的眼这么尖，老远的就看见我；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强烈，几乎让我窒息。有大半年没见了，饼还是那个味道，人还是那么呆头呆脑。周围卖拉面的，炒米饭的，也都认出我来，听说我考上大学纷纷道喜，邀请吃饭。饭都吃了，同学都见了，总觉得少点什么。回头看见他乐呵呵的跟别人说我如何如何，才觉得的确是回到了高中。
今天路上他又开始宣布他的宏伟目标，征求我的意见。天很蓝，阳光很灿烂，他说的什么记不清楚了，只是记得我和他一样嘿嘿的傻笑。
但愿他的计划真的能实现吧！也希望天底下多一些这样可爱的人儿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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